2015年8月8日 星期六

愛護環境的創作家們 ~ 荒野保護協會

荒野保護協會


荒野鑣客
徐仁修    


 家住新竹芎林鄉下的徐仁修,隨父親工作搬到台中霧峰,
少時他一心想考台中一中,沒想到考試當天忘了帶准考證,
英文零分,一中無望。

   沮喪幾天,父親鼓勵他思考:
「不一定要念大學,當獸醫也不錯。」
建議他考台中高農,將來出國深造。
但農場實習時,一隻發怒母豬又打翻人生大計。


<森林最優美的一天>

 臺灣低海拔的森林,不但優美而且極富特色,
樹種繁多,林內的景色變化萬千。只是因為我們很少去接近,
也沒空去留意,更無心去關懷,而忘了森林
,不再重視這個島嶼最重要的森林。
    近一、二年來,我對臺北盆地附近,
位於新店山區的一片海拔三百公尺上下的次生林,
做長時間的觀察,且發現它動人的豐美。
特別選出一年中,我認為這片森林最優美的一天和讀者分享,
也許有點野人獻曝,但這是我的心意。

這一天是西元一九九六年五月七日。

 五月相思

    五月七日,天氣忽然放晴,我迫不及待地揹起攝影裝備
,沿著走過上百次的小徑進入森林,迎面拂來的微涼山風,
飽含著各種野花的甜美香氣,還帶著一股五月的陽光味道。
    隨著小路深入林中,空氣因為注入了金銀花以及山黃梔花的濃香
變得有些黏稠,讓我覺得必須用力吸氣,
才能把這飽含許多野花香味的空氣吸入肺中。
    循著香味,我找到了爬在小喬木上盛開的金銀花。
它在未開花時,非常不引人注意,我也一直不曾察覺它的存在。
直到此刻,嗅到這熟悉的香味,讓我頗感慚愧。
因為,金銀花一向是我偏愛的野花之一,它香氣宜人,
花朵樸素高雅,我童年時,常採摘賣給中藥房以換取極微薄的零用錢
。每次聞到金銀花特殊的香味,或瞧到它悅目的小花,
都會想起那苦中帶甘的童年,
那花香總是引來我們這些村童對冰棒無限的遐思。
    走近盛開的山黃梔,它的濃香令人嗆鼻,
幸好在這片森林裡也不過兩株,而且是長在山崖上,
山風總是把香味散播得很廣很遠,也變得濃淡適宜,令人舒服。
    山黃梔的花朵也如金銀花一般,初開時是白色,快謝時轉為橙黃色。
從稍遠處欣賞,好像是掛在小樹上的金星、銀星,令人著迷。

 林中的交響樂

 隨著太陽升高,森林裡逐漸暖和,也隨之熱鬧起來。
大冠鷲此起彼落的哨鳴,從高空遍傳林裡。
我從樹隙上望,偶爾可以瞥見四隻在藍天上盤來旋去。
幾隻竹雞在樹蔭深處激昂地分邊對叫。
小捲尾在樹梢上振著雙翅,發出高亢的歌聲,
五色鳥、樹鵲、紅嘴黑鵯、繡眼畫眉都加入了,
譜成了這首暮春初夏的山林交響樂。
最後因為加入筒鳥幽遠的木管聲,使得交響樂達到了高峰。

 聆賞著自然的樂章,我慢步前進,
突然近處一長串如小犬吠叫的赤腹松鼠求偶聲把我驚醒。
穿過枝葉的間隙,我看見一隻雄松鼠在橫幹上如呼似喚地吠鳴著,
牠那膨脹的大尾巴正隨著每一聲吠叫而往上彈起又落下。
我想牠正為自己的情歌打著拍子,以免因為意亂情迷而亂了節奏。

 油桐花編織的祕徑

 小徑越過山澗到對岸,然後斜升入正盛開到頂點的油桐林裡。
迎面而來的是許許多多雪片一般飛落的油桐花,
飄蕩著、旋轉著,好像仙女散花一般,落在姑婆芋的大葉片上,
在野薑花的層層葉上,在我的帽子上,
也把整條山徑鋪上了油桐花編織的白色長地毯,
空氣中滿含著濃淡適宜、令人愉悅的花香。
 大自然今天用這麼隆重、優美又熱情的場面,
回報我半年來上百次的參訪,
這比歡迎國王或總統的紅地毯還要美麗、莊嚴、
高貴,因為它只使用一次。
我戰戰兢兢地踩著落花前進,
唯恐腳印破壞了這稀世白花地毯。
但令我驚奇的是,新的落花立刻修補了我踩過的地方。
這是大自然完美的設計,
一條活生生的鋪花小徑。
我微醉著,不由自主地、輕輕地被引向林中深處。
有那麼一剎那,我認為自己已丟棄了軀殼,
正輕鬆自在又滿足地走上通往更高境界的地方。
也只有像我這樣深入、珍惜大自然的人,
才會受到邀請,才能找到這條美麗的祕徑。

 在這片林子裡,我品嘗著「福爾摩沙」
低海拔森林的美好與曼妙,
全身浸滿了幸福。

作者:徐仁修 籍貫:新竹縣
 曾任駐尼加拉瓜農技團技師, 並與友人創辦中華民國荒野保護協會,現為自然生態攝影家,並從事保育工作
 著作:荒野有歌、自然有情、 月落蠻荒
 文體:抒情文(報導文學類)
主旨:本文以細膩動人的筆觸描繪森林之美,企圖引領現代人進入自然、認識自然,進而關懷自然、珍視自然 ,受到大自然的邀請,才能找到森林裡美麗的祕徑。


徐仁修  森林最優美的一天       

一、寫作背景
家住新竹縣芎林鄉的徐仁修,回憶起民國四十年到四十五年這段童年時光,他的回憶中充滿著歡樂與辛酸。回憶家鄉與童年,使他完成一部以家鄉為背景的小說─家在九芎林。佃農出身的他,也過著一段不算短的清苦日子。他們家向竹東一個地主租田,纍纍的禾稻收割不久後,絲毫不付出勞動力的地主就來收租。除了一袋袋送往地主家的稻穀,甚至連利用農暇養殖的閹雞,也常為了討得地主的片刻歡心,毫無條件地送給地主享用。當時的貧富差別可想而知。

臺中高農畢業後,徐仁修遠赴屏東農專求學。平時愛好藝文活動的他,理所當然地加入屏東農專的文藝社團,當時的指導老師是白尚州先生。南風是當時屏農的校內刊物,像寫現代詩的吳晟就是徐仁修的同學。所以,徐仁修也常寫些散文和詩投寄到南風發表。

二、攝影機緣
徐仁修服完預官役後,即到臺中縣新社鄉(今臺中市新社區)的種苗場工作。他說:「種苗場每天工作的時間很長,但是在莊紓場長的鼓勵下,我儘量充實自己,……看書、練拳、跑步、爬山、背著畫架寫生……,拚命學語文、學攝影,為一個期待中更寬宏的世界作準備。」果真,徐仁修為自己以後的跨步做了妥善的準備。至於接觸攝影工作,更是機緣巧合。他說:「當時有個農場專司攝影的朋友辭了工作,我就去接手,以後從照相到沖洗照片,我都自己來完成……」而後他接觸到舉世聞名的國家地理雜誌,深覺攝影是一門大學問,不再是按快門與沖洗照片的工作,需要有豐富的思想與技巧來配合!

三、深入蠻荒
一九七四年起,徐仁修在尼加拉瓜住了三年,他的身分是農技團的團員,生活更是多彩多姿,除了和當地土著做朋友外,他還騎馬、打獵,深入叢林,跟尼國男人比武,教孩子們上課,與他們遊戲。他除了做好外交工作,還以當地為背景,推出了他的處女作月落蠻荒。在這本書裡頭,徐仁修生動地報導他在尼國的生活動態。他為正在消失的印第安人素描,並為他們叫屈,行文之間,嚴厲地指責文明人的野蠻行徑。一九七八年,他又出國去菲律賓,足跡遍布民多羅、呂宋與蘇祿。一九八○年,他應邀至印尼拍攝爪哇風情,回國後寫作第一部長篇小說叢林夜雨。該書全長十六萬字,主要是描寫二次世界大戰後期,臺灣同胞被日本皇軍送至南洋戰區服勞役而流落異鄉的故事。


(以上三篇整理自江村天涯行腳─徐仁修訪問記)

四、創作觀
徐仁修會走向寫作及保育大自然的工作,可以說是「命定」的。他從小生長在芎林鄉鄉下,時常被周遭許多美麗的景致所感動,例如滿天的螢火蟲、稻田裡的泥鰍,這樣的景致在他成人之後,依然不時地在夢中出現,他為了保存這樣的感動,因此著迷於影片的拍攝,透過攝影鏡頭,為自然景觀留下歷史紀錄。自一九七三年起,徐仁修開始以文學創作的方式描寫大自然,他的創作以報導文學為主,曾獲得第二十一屆吳三連報導文學獎。徐仁修認為,自然界的一草一木,只有存在於自然界中才最有價值,所以他堅持,環境的價值比口袋的錢更重要。                 (整理自李卓翰環境價值比口袋的錢更重要)
五、生態保育
徐仁修在民國八十四年與友人成立中華民國荒野保護協會,以購買荒地、保存自然物種、推廣自然生態保育觀念、培育保育人員、監督國家環保法令的制定等工作為目標,以實踐其理念。

六、徐仁修二三事

(一)不改調皮本性

徐仁修有一次到野外拍攝時,遇見一隻大冠鷲要吃一條青蛇。他本能的出手搭救青蛇,因為蛇受了傷,所以他把蛇掛在脖子上要帶回治療。搭公車時,本來排得很長的隊伍,立刻讓開一條路來,讓他第一個上車。一上車,司機大哥就立刻說:「大哥,你坐後面一點。」他只好往最後一排移動,那輛車雖然很擠,但他一個人卻坐一排。下車時,站立在通道上的乘客立刻練起縮骨功,刷一聲就讓出一條路來。
回到辦公室,一位小姐看到以為是一條假蛇,就念他大人還玩小孩子玩意兒。當徐仁修將蛇往小姐脖子上掛時,大近視的小姐才發現是真蛇,尖叫聲立刻驚動整層樓。
(二)懂鳥語的現代公冶長
有一次,親親自然雜誌社辦幼稚園園長研習,請徐仁修帶九十個園長去思源埡口參觀。他看到山頭有一隻鷹在盤旋,就跟大家說那是一隻大冠鷲。帶頭的山東大娘不以為然地說:「徐老師,你現在講什麼我們都只好相信啦!」徐仁修聽了就笑笑跟她說:「如果我把牠叫過來,剩下的事就由你解決好不好?」山東大娘說:「徐老師,你愛說笑,你以為你是誰啊。」那個時候是大冠鷲哺育小鷹的時期,性情特別凶猛,徐仁修拿起麥克風對著天空開始吹起尖銳的挑釁口哨聲,大冠鷲聽到聲音後,翅膀立刻一斜就衝了下來,而且一口氣來了三隻,園長們嚇得趕緊四處逃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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